第335章，荀彧之憂

一路之上，擊殺了不少曹軍，也繳獲了不少輜重，張繡滿載而歸，心情舒暢的回到了宛城。

對這些損傷，曹操根本就沒放在眼裡，他現在只有一個目的，就是擊退蔡冒，火速回到許都。

…………

夜已經深了，可尚書台依舊燈火通明，亮如白晝，荀彧依舊還沒有歇息，此刻正在書房中埋首案頭、奮筆疾書，曹操統兵在外，政務民生一切大大小小的事情，便都一股腦的壓在了他的肩頭。

荀彧一向做事非常認真，如果把曹操的基業說成是偌大的一份家業的話，那麼荀彧便是曹操家中舉足輕重的總管，所有的事情，他都處理的井井有條，絲毫不亂。

還有一方面。

隨著權利慾望的極度膨脹，對曹操，荀彧越發的猜不透了，兩人之間再也不像曹操剛開始艱難『創業』那會，彼此推心置腹，其心協力，一起為匡扶漢室竭盡所能，那個時候，他們無話不談，曹操想什麼、做什麼，荀彧心裡都很放心。

可是現在，哪怕是一個小小的從事，只要曹操喜歡，就可以馬上提升為都尉，漢室天下的侯位由著他來封賞，即便是太學都可以隨便往裡塞人，典韋的兒子才幾歲，還只是個懵懂的孩童，就因為典韋為曹操立下了不少戰功，英勇陣亡在宛城，曹操便大手一揮，讓典滿進入了太學。

簡而言之一句話，——誰對曹某人好，誰就能升官發財，反之像邊讓那等有才去不能為其所用的，殺了也不能留給別人。

都說自己有王佐之才，可荀彧心裡卻苦不堪言，每當靜下心來後，他一遍又一般的問自己，究竟佐的是誰？

是曹操，還是漢室？

睿智多謀的荀彧，這個簡單的問題，卻回答不上來。

曹操的權勢在急劇擴張，已經充斥朝廷的各個角落，雖然很大程度上是無意間造成的，但畢竟與當初復興漢室的初衷產生了分歧，

而這些過分的權勢還在繼續蔓延，甚至遞延到了他的子侄親眷身上，長此以往天下將會帶向何方？荀彧是個謙謙君子，也曾深信復興漢室就是曹操平生夙願，故而每逢遇到有人背後議論曹操，他都會嚴厲斥責為之正名。可時至今日連他都開始懷疑，猶豫，甚至……恐懼！

這樣下去，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，荀攸簡直不敢想像。

荀彧所處的這個位置，讓他可以更加清楚的看清曹操和劉協，自從來到許都後，劉協的處境一日不如一日，皇權旁落，隨著年紀越來愈大，劉協備受壓抑，有時會脾氣暴躁的亂發脾氣，有時又會傷心落淚哭的撕心裂肺，荀彧幾乎每天都跟劉協見面，每見一次，他心裡的自責和內疚，就多增加一分，劉協備受欺凌，近乎被軟禁了起來，甚至連呼吸院中自由的空氣，都是一種奢望。

反觀曹操，動不動就擺出朝廷的名義，封賞這個，提拔那個，打壓異己，安插心腹，所做的一切，都冠冕堂皇名正言順，荀彧對此深有感觸，可他卻無力改變這一切，只能投身在繁忙的公務之中，好讓自己沒有時間和心思去想別的。

這麼做，他自己何嘗不知道，這本身就是一種逃避。

有朝一日，真的被曹操統一了天下，他會心甘情願的把權利還給皇帝嗎？

到那時皇帝對他來說，已經失去了利用的價值，他會讓這個原本控制在他手中的傀儡掌握生殺大權嗎？

荀彧處的這個位置，既不能反駁曹操，又不能忤逆皇帝，還不能叫人說閒話，實在太難了。

聽說糧道被斷，荀彧也很著急，但他對曹操的能力依然充滿信心，所以他沒有冒然派兵，即便曹操不能擊敗張繡，身而退應該能做到。

「報……」

一聲響亮的喊聲驚動了荀彧，荀彧眉頭一皺，手中的筆桿不自主的掉在了地上。

這麼晚了還來奏報，事情一定非同尋常，荀彧的心中頓時生出了一種不祥的預感。

「發生何事，竟如此驚慌？」

「尚書大人，呂布和劉備突然反目，眼下小沛岌岌可危，劉備派人向我等求援。」

「哦？」荀彧雙眉一皺，事情果然不妙，一直一來，曹操對待呂布的態度，荀彧心裡都清楚，眼下曹操無暇東顧，只能盡力安撫呂布，希望他不要鬧事，除了安撫之外，曹操也私下拉攏劉表和陳登，希望這兩個人能監視和牽制呂布。